岁月
-平行线(徐三才儿子)
右前为 徐三才
前几天休假在家,收到了一封邮寄给父亲的信件,从信封的邮寄地址显示是来自我们祖籍的那个地区市。心中很是好奇,在通讯如此发达的当下,还会有人用这样的方式去联络,心中突然充满着一种久违了的温暖。
将信件递交给父亲后,我没有立刻离开,心中的好奇使我想窥探里面的内容。
父亲缓缓开启信封后,最先出现在视线中的是“平凉艺校”这四个字。这所学校从我记事后,就时常听父亲讲起它,因为父亲就曾经就读这所学校。父亲看过后,告诉我是他以前的校友相约聚会的邀请函。他将上面的以前校友的名字慢慢的读出,好像是从这方块字之中在记忆中勾勒一个个年轻的容貌。
父亲上学的时期是正处在那建国以来最艰难的三年,从后来的一些非官方资料中得知,在那三年中由于饥饿而死亡的人数,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惧。爷爷去世的早,奶奶改嫁后家里就只有他们兄弟姊妹四人艰难度日,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在父亲讲起那一段岁月时,总会和饥饿分不开。在学校时,每一顿饭唯一的那个馒头拿到手之中时,他想到的是还在家受饿的弟弟妹妹。于是,他就将半个馒头借给同学。今天你半个,明天他半个,在快回家的时候全部收回来,带给在家的弟弟妹妹。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曾经提到关于上学期间有两个地方,一个是一个叫做庄浪的地方,那是学校组织去支农的偏僻山区,饥饿使他全身无力的面对每一次繁重的体力劳动。另一个是学校组织去部队慰问演出,哪里则是另一个世界。进餐竟然有肉,而且是放开肚皮去吃。曾经在莫言的作品中看到,关于长期饥饿的自己在肉进入嗓子后那痛苦的感受,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也曾痛苦的幸福过!在像父辈年龄的作家很多都描写过那一段艰苦的岁月,苦难使他们那一代人坚韧而自强,这些让我们这一代人是无法面对的。
学校解散后,父亲回到了家乡开始务农。在这期间曾经用扁担挑着缝纫机和大伯在环县一带为别人缝衣裳、做皮袄。后来铁路招工,父亲有幸成为铁路系统所属的一个工程单位的一名工人。由于是流动单位,青海、陕西、河北的铁路建设的工地上都留下了父亲的汗水。他也在多年的拼搏中有所成就。
由于在艺校学到的音乐功底,在单位里组织文艺演出时,父亲都会参加。记得我上小学一年级时,中途来了一位年轻的女音乐教师。她给我们上第一堂音乐课时,在黑板上写了一段简谱,让我们回家去练习,下一次她的课要看谁会唱。我照猫画虎的抄了下来,回到家父亲将这一段谱子,一句一句的教我唱,直到我能熟练的全段唱出。第二次音乐课时,我是唯一的一个站起来将简谱唱出来的学生。从哪个时候,我就从内心开始崇拜父亲。
但在以后的学习生活中,父亲开始阻止我参加学校的一些文艺活动,目的是让我专心地学习正科。毕竟那些是无法保证以后的生活,或许也是自己没有将所学的得到运用而产生的一种低落情绪。但由于自己的不争气,没有达到父亲的愿望,只是上了一个能有一个职业的技工学校,毕业后成为了一名普通的火车司机。我所工作的单位是距离父母所生活的城市几百公里的一个老区,由于工作的缘故,也很少回家探望他们。在自己忙碌着工作的小家的过程中,时光匆匆的流逝着,父母也随着岁月一天天的消逝变老了,心中的愧疚使自己时常自责。今年由于工作的调动可以在每个双休日,回家陪父母说说话,听一听父亲那凄美的二胡声。这或许是对多年的亏欠做一点微薄的补救。
前几天由于对平凉艺校的好奇,我试探着在百度上搜索这个已经消失五十多年的学校,想获取更多关于父亲年轻时代的信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郭万仕平凉艺校专集”,打开一看心中一热,里面全是关于师生聚会和艺校的一些内容。我就开始拜读这些叔叔阿姨们的作品,内容相当丰富,精美的博文和古老而发黄的老照片是我最为喜欢的。那些照片下方都有名字的标记,或许由于时间过长,有些人只能用XXX代替了。当看到一张六人合影时,我感觉右下角的那个精干的少年和父亲年轻时的照片非常相像,我立刻断定那就是父亲。赶紧复制后发给家人让父亲去感受那属于他的过去。
随后我贸然在专集上留言,就在第二天再次打开专集时,就有了博主的回复,并留下了QQ号。我从专集的内容中知道博主是一位曾经和父亲一起就学于平凉艺校的长辈,便怀着崇敬的心发出了申请。当我说出父亲的名字时,这位长辈告诉我他记得父亲,比他高一届。五十多年了,还能在记忆里存留,那是一段怎样的人生经历?心中感到的是一种强烈的震撼。
我坐在电脑前,一遍一遍的猜想父亲看到他们老师同学的这些记忆时,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由于父亲对于电脑的运用的欠缺,所以也不可能想到这里面会存放着他勾起回忆的点点滴滴。自从退休后,忙碌了大半生的父亲还是像以前那样只顾着子女们的一切,更本就没有为自己过多的付出。单调的退休生活是我们这些做子女最大的不孝,我真想让平凉艺校这个平台使父亲的生活丰富起来。
虽说父辈们都近古稀之年,但丰富的阅历和沉积的厚重,是我们这些后辈们,这一生都不可能超越的,他们始终都是我们心中仰望的高山。衷心的祝愿父亲身体健康,笑口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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