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前奏
——郭万仕
春节又称为“年”，是中国人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它的前奏可以说：前一个年过罢不久，就开始准备过下一个年了——我指的是二、三十年以前的“年”！
就以我们陇东乡下为例，那时候信息蔽塞，经济落后，交通困难，农家的许多事都得靠自已亲自动手操办，准备年事也不例外。要不怎么说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呢！
首先是“喂年猪”，就是准备过年的猪肉，这件事从开春不久就进行了。一般是抓几个小猪仔，回来慢慢喂养，叫“吊壳郎”。中途是会卖掉几只的，但一般人家都会留一只，家境好点的甚至会留两只，到过年杀了吃肉。农家没有重大活动一般是不杀猪的，但过年是必须有肉的，每年腊月廾三“小年”这一天，家家户户就支锅烧水宰肥猪，没喂年猪的人家，这天也要在事先约好的人家买回过年的猪肉。这样算来，一只年猪要喂将近一年的时间，但确是事实。一来、农家喂猪大多是为了处理泔水和锼了的食物——为不糟蹋粮食而设置，很少加精料，所以称为“吊”。二来、那时人们厚道，不懂得，也不屑于使用什么“生长素”，“摧肥剂”之类的东西。所以，生长周期就慢，但肉质好，绿色环保。
其次，准备时日长的要算干菜、干果之类。一般在夏未秋初，老人们，特别是奶奶们便开始准备了。
蔬菜一般有“黄花菜”：（当地叫“针金菜”——好听！）把黄花摘下，蒸熟晒干收藏。“葫条”：把西葫芦削皮去瓤，将肉削成长条，晒干收藏。“干芹菜”：将芹菜挂起晒干收藏。一些山区能捡到蘑菇，也可串起晒于收藏。还有一些调料，如花椒、芥未、胡椒等也要采集，分包收藏。
水果主要有核桃，瓜子（葵花子，西瓜子，葫芦子）和晒干枣等。
秋未冬初，储存鲜菜也很重要，它不仅仅供过年时食用，整个冬天都是要用的。一般洋芋（即土豆），要放在敞开的窑洞里，温度不能太高，否则会发芽。温度过低又会冻伤，萝卜、白菜要埋在土里边。
到农历了十月后，妇女们便有两件即神圣又神秘的大事情，这就是酿醋和酿酒（当地叫“装酒”。“酒”指黄酒，即米酒，度数很低。）说神圣是这两件事都很庄严，事先要烧香敬神，有得还须“阴阳先生”传符念咒。说神秘是其全程都是保密的，门口挂着红布条，不让生人靠近，更不让毛孩子们喧哗戏闹，否则，得罪了酒神或醋神娘娘，酒或醋就都会坏了。长大后我才懂得，这两种食品在制作过程中，都要经过发酵处理。农家乡下科技不发达，检验设备又没有，全靠经验来掌握，成功率就很低。难怪她们会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呢！
临近年关，还要碾盐，碾辣椒、调料，磨面，磨豆腐，生豆芽，做凉粉酿皮，蒸馍，炸献碟（敬神的供品）等等。
这里只介绍一下碾盐、碾辣椒。过去的食盐都是大颗粒或粗颗粒的，极少看到现在的精制细盐。所以盐买回来后，还需要自已加工，一般是借用有“碾槽”人家的碾槽（一种铁制的槽形碾磨工具，中药铺都有），用双腿蹬着铁轮盘将盐轧碎。碾辣椒如法泡制，只是呛得厉害，需要把鼻子捂起来。
另外，还有榨油，烧木炭（过年吃“暖锅”用）。这些活，都不是以一个家庭为单位所能够进行的，常常是几个村子就会有一个油房或炭窑。带原料去加工，或直接去买都成。
以上只是农家年节，家庭能备的部分，至于家庭无法制作的用品，就只有在集市上采购了。
所以，从前中国人过春节是热闹的，也是艰辛的，特别是女人们，每到此时，我都会想起母亲那彻夜不眠的忙禄身影！
………………………
评论